野一片夢之海v7.0

七夢就這樣結束了。有種特別複雜的感覺。

從六夢走到七夢，說真的，丟出了很多問題和懷疑。上次的科技部成發，我們花了不少時間，討論了野夢的本質：到底是為了給小孩更酷炫的知識，還是純粹當個陪伴者？到底我們這樣出隊，是能幫助他們，還是傷害他們？到底我們這樣拋頭顱、灑熱血，是不是只是一種傲慢的自我麻醉？

從六夢走到七夢，對我而言最大的不同，就是在思考事情的時候，會用更多的問題去延伸一個很平面的問題。雖然，這些問題往往難以獲得解答；雖然，我們的經驗仍不夠豐富；雖然，我們的思考模式仍不夠成熟，但是，在午夜夢迴之際，靜靜的反思所走過的路，懷疑著看似合理的事物，似乎，正是如此，才能在野一片夢之海中，找到自己向前的動力，探尋微光中的那條路。

從六夢走到七夢，家庭的羈絆還是在的。不管是課業、家庭活動、學校報告，都成為家中擋住我前往青山國小的理由。每一次密籌、開會，都讓家人很擔心我是不是太累了。一次扮演好多好多個角色，累，當然累，但是我知道，這群人，很值得我們去付出心血。

這條路上，即使有重重阻礙，即使常會在一片漆黑中徬徨，但，我知道，還是有好多好多人，願意牽起手、搭起肩，一同勇敢的向前。

疑問

短短的三天營隊，它的價值到底是什麼？

為什麼不可以把自己的聯絡方式提供給小孩？

有事在身，又有小孩黏在身上時，該去陪小孩，還是乖乖的去辦事？

要怎麼當個好的隊輔，而不只是好的哥哥姊姊？

在野夢看下來，辦營隊的人的初衷，不外乎是想要用一己之力幫助他人、想要訓練自己的某些方面、想要讓自己的生活更精彩、喜歡小孩等等。

剛開始進入野夢的我，算是個極度不成熟的人吧，覺得我在「幫助」那些偏鄉的孩子；第二次出隊的我，對我們的定位有個模糊的意象，想要把握這三天，去和小朋友好好聊聊；到了這一次，再度踏上青山這塊土地，卻帶著好多好多疑問和不確定而來。這次就是有一種感覺，感覺自己在這條路上走得越久，就越多對於營隊本質的疑問。只不過，大部分的問題都無從解答，而是需要經驗的累積。

我也常常問我自己，到底這麼堅持的待在野夢，像烈士般的奮力抵禦課業、家庭的雙面夾擊，是為了什麼？「出過隊就夠了，該體驗的都有了」、「高三還可以回來嘛」、「大學也有很多類似的活動不是嗎」、「寶貴的暑假，是時候把之前的知識漏洞好好補一補吧」……這些銳利的問題刺入肌膚、深入腦門，痛，但是很現實、無一錯誤。說實在話，與媽媽爭執的那幾個晚上，在走投無路之時求助於老師和學長，不知流過了多少淚，不知仰頭無語了多少回，眼睛浮腫、心緒紊亂。大可以一走了之啊，我何嘗不想把課業顧好、和家人保持好關係？但這裡有好多羈絆，讓我捨不得離開。並非認為自己在野夢有多大的地位與重要性，沒有我，野夢還是能出隊、還是能讓孩子印象深刻，但我不想如此狠狠離開夥伴，把我未完成的事物拋下後不再回頭……上次的遺憾還未彌補，我怎能心安理得的離開？上次的故事還未有美好結局，怎能在此執拗擱筆？還是想踏上那片土地，與山巒、與天空、與孩子一同呼吸，感受四季遞嬗的悸動，聆聽孩子與夥伴的故事。就當作是我很自私吧，這麼多想完成的事，讓我又在這裡尸位素餐了一個夢。

這一次，讓我感觸最深的，便是在「對小朋友好」和「訂好規範」之間糾結許久。當在討論有些小孩沒有吃早餐、將飲料快速消耗的時候，我下意識地大聲說：「為什麼要跟小朋友搶他們所愛的東西？」這應該是我第一次，這麼沒有把握、這麼直接的將一閃而過的想法直接脫口而出。想當然爾，迎接我的是一片噓聲和一群連連搖頭的人。我嚇壞了，我得為這句話負責啊，但我真的沒有把握去做個兩全其美的抉擇；但倘若將我的無力歸咎於經驗的不足，又是個很不負責任的態度……每次都說「下次要改進」，但哪來這麼多下次讓我一次又一次的留下遺憾？又或者是在處理孩子們想要換隊的問題上，學長、生活組與核心在開會時原先認為，若是可以利用同儕的力量讓他們享受課程、拉回課程，採開放的態度也非不可行；但深夜與四橫的對話，他提到「分隊」本是小孩應當遵守的規範之一，畢竟有分隊的制度，能讓小孩平均分配給適當的隊輔數量與特質，而非讓小孩以既有的朋友圈形塑一個小隊的雛形。我們的愛，會不會太過溺愛？我們的嚴肅，又會不會太過強硬？這個分寸，著實難以拿捏，但在這次好多挫折與失敗之後，我慢慢體會，要將一個所謂的「規範」交給孩子，背後一定要有個堅實的理由作為後盾，而這個理由，是要用我們的愛做為糖衣，才能在服下這顆良藥而不覺苦口。

因為剛好遇見你

走在路上，大部分的小朋友都能被我叫出名字，在這三天中幾乎都被我叫過一輪。這些孩子，不只是讓這三天閃閃發亮的琉璃珠，更是山林交給我們最精緻、最珍貴的寶藏，值得我們永遠記得他們年輕、有活力的名字和臉龐。

這一次，有太多太多讓我好想放聲大哭的畫面。

當我第一眼看到上次令我印象十分深刻的他，我居然認不出他。他是第一天早上最早來上學的孩子，我便放下掃具，趨前詢問這個一來學校就準備東奔西跑的熱血小子：「你叫什麼名字？」當下，他沒有回答我，反而露出促狹的笑容，一種難以捉摸的微笑。「他該不會是他吧？！」他長高了，也從一個十分不計後果的調皮男孩，變成一個有肩膀的小大人了。從他的眼神，我看到了好似毛毛蟲即將羽化成蝶的堅定不移；從他的表情，我看到了能分辨是非、輕重的負責態度。這半年來，他長大了，完完全全的長大了。雖然從來不是他的隊輔，但我卻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動，真的。能靜靜的站在他旁邊，看著他慢慢長大，實在是很幸福。

同樣是明星小孩的他，或許是活力男孩的代表，但這次的我卻認識了一個和以往完全不同的他，一個好細膩、好貼心的他。第一天下午才加入的他，在我的眼鏡被隊輔拿起的巧拼打飛的瞬間，他馬上從yoyo的肩膀上跳下來，「硫酸姊姊妳還好嗎？」更令我驚訝的是，他還堅持等到我把眼鏡戴上、儀容重新整理妥當後，才又回到yoyo的身邊。第二、三天的他，雖然依然到處跑來跑去，但在追他回到課程的過程中，他也不斷給我小小的驚喜：從我後方突然冒出來、拿著在路上撿到的種種戰利品、對我做出從來沒有重複過的各種鬼臉等等，讓我和這個熱情的小孩有好多獨特的互動。即將離開青山，我汗涔涔的檢查每一間教室，他突然衝向我，眼中全是淚珠的抱住我，我們倆就這樣不發一語的抱了好久好久……

她依然還是這麼的天真好動，笑容依然還是這麼的無憂無慮，不過上次只是互考名字、牽手回家的薄薄情誼，這次又更厚了一些。跟著這個精力永不耗盡的女孩衝來衝去，著實是件累人的事情，我努力的從她的小動作中，去思考接下來與她的互動：當她想要拿起一把尺把玩，待她對那把尺逐漸失了興趣，便隨即與她玩起測量長度的遊戲。當時的我直覺地認為，測量長度本是國小一年級的數學內容，對於已準備升上三年級的她，應是易如反掌才是；萬萬沒想到，利用圖形、數線等方法，對她而言仍是天書般的符號，連基本的減法都已經困難重重；此外，帶著她讀繪本時，意外發現她認識的字彙量遠比同齡小孩少很多。說實在的，就算我們讀書讀得再苦，我們仍是過得十分平順的那群人啊……這些痛苦，我們難以消受、難以理解。不過之後想想，說不定正是因為如此，她才會有那麼天真無憂的笑容吧。

雖然剛開始她把我誤認成了玫瑰，雖然在營期時我們的交集僅僅是個翡翠蛋餅、一次一起牽手走回家，雖然幾乎只在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個小時跟他好好相處，但我知道，她真的很懂事、很超齡。不僅僅是在我們即將離開時，她與我一同跑上跑下的掃、拖地，最後一天，當許多夥伴們都累到直接癱在吃午餐的教室中時，只有她一個小孩在教室裡面，其實我很擔心她會因為看到哥哥們直接在她面前睡著而受傷，因此我在將行李間的事情處理完畢後，三步併作兩步的衝上教室想把她帶到一樓，結果我看到的，居然不是她皺著眉頭的坐在教室外，也不是直接衝上來想要告狀：「哥哥都在睡覺！」，而是看到她默默的把窗簾拉上、關掉電燈，不吵不鬧的留給隊輔一個舒適的休息環境。當下的我對她非常歉疚、不捨，也好疼惜，這麼一個貼心的女孩，我們居然給她好多在她面前累癱的隊輔，我有點慌，不知道要怎麼去彌補這份虧欠。我牽著她的手，步下階梯聊天，她毫無防備的和我分享許多心事，也拋出了很多的疑問，「其實我不太喜歡和同學在一起。他們都好色喔。講一些奇怪的話，開一堆不好笑的黃腔，還看很後面很後面的頻道，而且啊，他們都知道頻道的密碼是多少……」這個我懂，我拍拍她的肩。我也是在充滿男同學的環境下生活的呀，我也不喜歡他們談那些事情呀，但我告訴她，我們是可以選擇要聽哪些話、做哪些事的，儘管不容易，也是個人生重要的課題。我真的沒想過，會有國小的孩子這樣的成熟，擁有如此脫俗的眼光和思維，因此，當下在回答的時候，或許我講得太艱深也太抽象了，或許我的話語沒有什麼說服力，但她在我說完我的故事之後，她微笑的點點頭，至少至少，我和她的心曾有如此震撼的共鳴，曾經這樣細細的牽起來。即使她總是覺得自己不常微笑，我仍喜歡她的笑容，因為從他的笑容，我看到了好真實的生命力在頰間躍動；就算她的右眼因先天性的白內障而失明，我仍喜歡她的眼睛，因為她的秋水之間涓流著對生活的渴望與熱愛。

她是個我這次才認識的女孩。之所以有機會認識她，是因為第一天早上沒有吃早餐的她，卻沒有和妹妹一樣拿到隊輔的早餐，導致她可能因感到不平而心靈受傷。之後又因為她在上課時，將一大袋青山老師贈與的衣服奮力運回家，表情流露出如獲至寶的喜悅，猜想其家中的經濟狀況應不甚理想。因此，我便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，盡可能地去陪伴這個文靜卻亟需關懷的小女生。在隊輔眼中，她或許是經常跑到操場曬太陽而不上課、反應不太靈敏的小孩，但對我而言，她就是個獨一無二又無比天真的存在。在與她共度晚會、一同演算數學、吃著同一碗湯麵時，那種心靈緊緊相依的感覺好真實。就算我們的名字不一定被孩子記得，但我想，就是這種不多話、簡單的交流，讓我們與青山的孩子都能在平凡的暑假中，牽起彼此的雙手，度過不平凡的三天。離別之際，我張開雙手擁抱她，她卻留下了晶瑩的淚滴，我嚇傻了，但當下我能做的，只是緊緊的抱住她，任憑她的眼淚沾濕我的營服……硫酸姐姐對不起妳，我要回去了……在青山，妳還是要努力過得好好的……

感謝

直到現在，我還是很感激四橫隔著手機對我當頭棒喝的那個晚上。即使很失望、很憤怒，卻還是仔細的叮囑每一個隔天應該要注意的細節，以及一再的重複著對野夢、對我們的期許。謝謝四橫，總是在我們最需要、最無助的時候拉我們一把，不斷督促著我們向前，不斷帶著我們思考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與應對方法，不斷的帶我們推細流、看試教……

謝謝加鹽一路上包容我的錯誤、為我承擔了許多事情，­­­­在我自繁雜的思緒中爬不出來之時，為我理清問題的頭緒；在我無法抽身看試教時，守在405坐鎮；在我沒辦法留下來推細流的時候，為我精彩的完成任務。很謝謝他，常常擔起許多工作、有條理的宣細流、主持會議，也因為性別的緣故，在維繫夥伴感情的部分他也做的很好。

當東方的天空微亮，可以看到流星、三千、丁丁、餅乾、鴨鴨、啾啾提著飲料桶和早餐，沿著稍稍陡峭的山徑，奮力為每一個飢腸轆轆的胃張羅著；當香味撲鼻的誘惑就在中庭的長桌上，仍能看到乳加、小眼睛、大連等學長首當其衝的迎接活力四射的小朋友；無論進行著哪一個活動，總有布丁、海苔、洋芋片一群無腦嗨咖那振奮人心的歡呼與掌聲；無論小孩如何好動、如何矜持，焦糖與超超總能用快門捕捉最純真的一顰一笑；科闖的關卡內容即使沒有那麼有趣，但看著豪雨、阿輔、量量和阿嬤在小孩面前不害臊的講解、說明，想起在試教時的不順利與反覆修改，他們長足的進步著實令人感動；晚會和黃昏市集，帶給隊輔與小朋友許多美好、獨特的回憶，背後是yoyo、怪手和外星人的汗水與肝油交織而成的；謝謝十分活潑逗趣的谷谷、栗子、脆笛酥和睿睿在晚會時賣力的扭腰擺臀，讓小朋友的興奮與愉悅又向上堆疊了好幾層；謝謝蝦米和小波，總帶給孩子帥氣卻又不失溫暖的微笑；謝謝丹丹、曾子與翰翰，用他們的負責、堅持與笑容，總能給他人一種爸爸般的安穩感受；當層巒疊翠與點點星辰也準備闔眼，還是能在教室裡看到鰻魚、橘子和小佛專注的討論、修改、將細流一順再順；在心靈空虛疲乏之時，我會想起，GT為了機器人課程，在密籌即常忙到半夜兩、三點，將檔案反覆修改、更新，只為了讓課程更臻完美流暢；天空即將轉亮、拖著睡袋踏入校長室之際，我知道，也很愧疚，阿太、板條仍在辦公室中撐著身軀完成卡片和禮物，那純粹為孩子的心十分珍貴，我卻無法為他們減輕一些負擔……

此外，當然要謝謝八怪從一夢到七夢的堅持和省思，無論是統籌分配能力、溝通能力、自省能力和創新能力，每一個都讓人驚嘆、佩服得五體投地。雖然和八怪交流的機會不多，也從未與他私訊討論事情，但當我累得想放棄的時候，我的腦海中總會有八怪坐在營本部、坐在405的認真神情，提醒我要在這條路上好好堅持，提醒我要努力當個溫暖的人。

另外，很想要謝謝每一個催我吃飯、休息睡覺的你們，雖然每個夥伴都比我還累、比我硬撐得更久，但你們總是十分關心我，謝謝。

謝謝師丈每天為我們守夜、打點消夜、熱心提供器材，即使受傷，還是帶著微笑的在我們背後好好守護我們。即使熬夜躲在營本部趕工時，對不斷在窗外閃爍的巡邏燈既懼怕又厭煩，但這份犧牲睡眠時間只為照顧我們的和藹，會永存在我心中。

末了，我想謝謝奇異果老師一路上的支持，從六夢以來，當我犯下錯誤的時候，她從未厲聲責罵我，反而總是用最溫柔的笑容和最溫暖的擁抱，撫慰我受創的心；當我們因種種困難而停滯不前時，她從未追究當下的時局是由誰所造成的，反而用最開闊的心胸，瀟灑地說著「相信一切會更好的」；當我們因忙於野夢而廢寢忘食，她也一直用非常溫煦的媽媽角色，照顧、叮囑我們；當我因家庭因素徬徨無措之時，她沒有驅逐，亦沒有慰留，反而用最赤裸的心靈交流，討論著未來，思索著家庭背後的意義。很多人都覺得，老師是個有距離感的存在，但在我眼中，老師是最忠實的夥伴、最堅強的靠山。當然，總是帶給他人這麼多溫暖的人，在底心醞釀的苦衷必有不少。星空下，老師語帶哽咽的回想著，密籌期那段時間，她近乎拋夫棄子的陪伴著這群傢伙卻毫無怨言；從一夢到七夢，不同的人、不同的風格，都需要耗費不少心思進行溝通與協調；當野夢與英文科無意間發生爭執時，老師總挺身爭取野夢的權益，即使常需低聲下氣的遭人閒言閒語；在申請經費、報帳的征途中，不僅有繁瑣的程序與眼花撩亂的報表待老師一一處理，也常因發票或收據不符合規定而狠狠吃了閉門羹。是老師在這一路上堅持到底的完成一個個艱鉅的任務，帶著許多甫入野夢的夥伴們成長茁壯。謝謝老師，沒有老師的咬牙堅持，就沒有今日感情濃密的野夢。

告別

營期第一天晚上，因為當天沒有做好人員調度而引發的大失控，因為學長對我的表現極為失望而給我一記沉痛的打擊，因為我對自己的遲鈍與極弱的危機意識而感到羞愧與自責，那天，掛上電話，眼淚潰堤。

但我不能無止境的哭啊。還有試教要看、還有明天要過，我也不想讓大家看到哭哭啼啼的我。直奔青山二樓的廁所，鎖上門，我默默的哭了快五分鐘。

營期第二天晚上，看到孩子們在台上賣力演出，看到身旁的小孩不斷想要把隊輔拉上台，看到上次拒絕參加晚會的孩子享受著燈光與音樂，聽到大家一起唱營歌的中氣十足，鼻頭酸酸的，一種不知如何形容的感動湧上心頭，好想哭。

但我不能在這裡流淚啊。還有隔天更多的同樂時光，還有孩子們正沉浸在歡愉的氣氛中，而且還有好多眼淚想要保留到最後一天呢。口水嚥下，凝視著光影閃爍的前方，任性的逼迫自己表現出堅強的樣子。

營期第三天下午，投影幕上播送著閉幕影片，長桌上放著我們對小孩滿滿的祝福，地上坐著相處了三天的孩子們，我沒想到，這麼快就要分離了，而且，下次相見已是後年……

但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哭啊。等會兒我還有話要說、還有〈剛好遇見你〉要唱，還有這麼多小孩在現場。不過，這次我已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。是時候要離別了。

星空夜語，大夥兒圍成一圈，有的躺下來欣賞滿天星斗，有的坐著凝視那熒熒燭光在伙伴間傳遞，有的看著一旁早已進入夢鄉的戰友苦笑，我想起，七夢一路走來，我們曾經徬徨，曾經丟出好多懷疑，曾經在「進度」與「輕鬆」之間拉扯，曾經因課程延宕而愁眉苦臉，曾經因不解而互相指責，曾經……所有的痛苦與爭執都已過去，留下來的，是那如腕上的琉璃珠般晶亮多彩的七夢。

我哭了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聽完大家的心內話，這段時間，大家都辛苦了，為了孩子、為了課程，我們真的是一群傻子，願意一起撥出一大半的七月，一遍又一遍的練著試教、製作道具、唱著營歌。下次，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，但我相信，下一次，我們還是會這樣的對野夢有這麼大的偏執吧。

跟大家一起走過了兩個夢，這兩個夢，都很甜蜜、很珍貴，就算有個做事能力極差的總召，但你們還是咬著牙、忍著淚的彼此扶持，真的就像家人一樣，心靈那樣的相依偎。就要告別了，我為野夢做的事情一直不多，永遠都有比我更拚、比我更累的夥伴，我對這裡還是有很大的虧欠。但，好感謝有你們，一起撐起了野夢這塊招牌，一起打造了這樣溫暖的家庭，也一直很包容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總召。

我會永遠記得：這一年，我們一起在405修改課程、互相幫忙，一起爆那顆很硬的肝；這一年，我們一起坐著遊覽車，搖搖晃晃的駛入青山村；這一年，我們一起在操場上追著活力四射的小孩；這一年，我們一起在蜿蜒的山路上搭著肩，跑入青山的靜夜；這一年，我們一起在深夜，頑強的抵抗著總電源的死線；這一年，我們一起在羽球場圍成圈，細細品嘗每個野夢人的生命歷程；這一年，我們一起抬頭挺胸的大聲說，「我是野夢人」。謝謝大家，讓我在這一年中，有著好多「我們一起」的美麗回憶，我有你們這群人，真的好幸福。

營期第四天晚上，八怪在營本部裡面，和大家分享野夢的種種，但我自始至終不曾踏入那圈人群。我不習慣熱鬧，自個兒躲到行李間，細細回想著與野夢走過的這些日子：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菜鳥，被賦予擔任生活組長的任務，一直到接下總召這個工作，就這樣走過了接近一個年頭；從一個連密籌都沒辦法到的冗員，連「不能在小孩面前哭」這個基本的原則都做不到的主隊輔，一直到對野夢有著深厚感觸的總召，一路上，著實充滿感激。就要告別了，我為野夢做的事情一直不多，也對這裡還是有很大的虧欠。謝謝你們，一起撐起了野夢這塊招牌，一起打造了這樣溫暖的家庭，也很包容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總召。

坐在操場前的階梯上，我遮著眼睛嗚咽。我原先以為，野夢只會是高中生活精彩的一小部份，但在離別之際，才赫然發現，它已幾乎成為我的全部。

謝謝你們。有你們，我很幸福。